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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二章有去無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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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二章 有去無回

裴琰此去安化,從此便沒了音訊。

我本想著托人打聽一下甘肅地區的消息,但又怕暴露了裴琰的去向,惹了劉瑾生疑,於是將心裏的不安生生忍了下來。

不出多久,自西南傳出了安化王叛亂的消息,西夏一批官員被殺,叛軍們放囚徒,焚宮府,劫庫藏,奪河舟,大肆勒索慶府諸王,燒殺掠奪,充盈軍資。

既是起兵,便要師出有名。安化王以緝拿劉瑾,為朝廷掃除奸佞為由,屢次傳檄文細數劉瑾的罪狀,與朝廷分庭抗禮。

這一日,劉瑾陰著臉來到我的住處,將一封檄文扔在了桌子上,說道:“朱寘鐇造反也罷了,竟試圖將我拖下水,也不知咱家幾時得罪了他,要他這般恨之入骨的。喏,瞧瞧這封文書,險些就送到了皇上手裏,若不是有人半道上給我攔了下來,這遭,怕真要惹出事來了。”

我接過了那封檄文,還不待展開查看,只見錦年走了進來,俯下身子,貼在劉瑾耳邊嘀咕了一句什麽。緊接著,只見劉瑾面色驟變,怒拍了一下桌子,說道:“笑話,我與他朱寘鐇一向井水不犯河水,刺殺他做什麽?”

錦年透過面具看了我一眼,然後低頭說道:“屬下不知。只是聽說那行刺之人打著內行廠的旗號,說是您吩咐的。安化王素來看您不順,出了這檔子事,估計更是坐立不住了,這才想著先發制人,扳倒您再說。”

裴琰在背後動了手腳,卻害劉瑾平白背了黑鍋。只見那老太監氣的捶胸頓足了半晌,好不容易喝了口茶水,緩和了一下神經,眼神流轉了一下,問道:“最近還沒有裴琰的消息嗎?”

“嗯。”我黯然點頭,擺出一副遭人遺棄的怨婦面孔。

劉瑾瞇起了眸子,道:“這就巧了,裴琰離京沒多久,朱寘鐇就遭遇了襲擊,而且對方一口咬定了是我派人幹的,想來是那刺客有我內行廠的證明,而且身份不會太低。璃兒,這事該不會和裴琰有關吧?”說著,將手搭在了我的肩上。

我身子猛地一僵,說道:“那天早上,裴琰是摸黑離開的,未曾留下只言片語,我也不知道他做什麽去了。義父,您的意思是——”

“為父隨便問問而已,你如何這般緊張?”劉瑾這老狐貍察覺到我的不安,嘴角的笑意越發深刻,“璃兒,你當真不知情嗎?”

“我本來就是被裴琰強迫著才嫁給他的,義父難不成以為我和裴琰沆瀣一氣,準備陷你於不義嗎?”我語氣裏有些激動,極力來掩飾內心的不安。

劉瑾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問道:“當真不關你的事嗎?”

“當然了。而且裴琰最近風頭正盛,一個小小的西廠役長,先是做了百戶,莫名其妙又成了千戶,甚至在內行廠也有他的位置。加上他是你女婿這層身份,不知道多少人眼紅又有多少人妒忌,他根本沒有理由陷害義父吧。而且說起他這次的失蹤,興許就是被人襲擊了,這才下落不明也說不定呢。”我試著撇清關系的同時,又想著為裴琰開脫。

“你說的也對。”劉瑾說著,撫摸了一下我的頭發,道:“裴琰他是個閹人,再怎麽說也配不上你的。日後,為父篡奪了大明江山,身後總不能連個傳位的後人都沒有。”

我猛地瞪大眼睛,心臟也跟著狂跳起來,不敢置信的看向了他,問道:“你要造反?”

他拿眼神瞪住了我,示意我隔墻有耳,小心自己的腦袋。我趕緊降低了音調,吱吱嗚嗚的問道:“爹,你什麽意思啊?皇上待你還不夠好嗎,為什麽還要造反?”

“婦人之見。”他嗤笑了一聲,道:“如今全天人都稱朱厚照為‘坐皇帝’,我為‘立皇帝’,橫豎都這樣了,我何不直接榮登九五,坐上那皇位呢。”

“可是——”我猶豫了一下,問道:“爹你老家的親戚不是很多嗎,為何要將,將,皇位傳給我的孩子?”

“哼,當年家裏為了生計把我給賣了,這廂那群人倒是舔著臉子找上門來,想著把孩子過繼給我,吃喝用度全用我的,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。”劉瑾說著,又看向了我,道:“你雖然是女孩子,但日後生了兒子,若是隨了我的姓,讓他繼承大統也不是不可以啊。”

“可我和你——”我一怔,這話突然就打住了。我和劉瑾,真的沒有血親嗎?

若我真是他收養的義女,他沒道理把辛苦得到的江山給一個外人才對啊。

轉念再一想,劉瑾如今六十歲的高齡了,我才十六歲的年紀,他若真是個假太監,沒道理耽擱到四十好幾才想著傳宗接代吧?

將疑問吞進了肚子裏,我搖搖頭,道:“爹,我這人沒什麽志向,只想著平淡過一輩子,怕不能陪您去實現那些雄心抱負了。”

“你會想的,沒有人會決絕權利和金錢。”劉瑾說著站起了身來,一邊往外走,一邊吩咐了錦年:“通知守城的各處,一經發現裴琰的動向,立馬將其逮捕,直接扭送我這裏。”

“是。”錦年答應著,回頭看了我一眼,然後搖搖頭跟上了劉瑾的步子。

我繼續呆坐在院子裏,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等裴琰回來。不過眼下看來,劉瑾已經對他起疑了,裴琰想著安好無損的回到京城怕是不易。

他這一走,難不成就是做好了斷掉自己所有後路的打算了嗎?那麽我呢,被他就這樣留在了原地,又是作何打算的。

是為了和我撇清關系,消除劉瑾對我的懷疑,故而一人上路的嗎?

不對。一個經歷過家破人亡,對親情如此執念的人,居然在和我徹夜糾纏的時候,能幹幹凈凈的抽身而退,放棄了要個孩子的打算,難不成就是料到自己也許一去不回了,所以不想我被孩子拖累嗎?

他當真是做好了與我一別,再不相見的打算了嗎?

多想無用。只要他還活著,我總會找他問清楚的。

這一日,眼瞧著外頭陽光明媚,我剛想著外出透透氣,竟就遇上了錦年。他瞧著我邁出了家門,敲門的動作隨之一滯,然後微微一笑,問道:“準備出門嗎?”

“嗯。”我點點頭,視線不免還是落在了他那半邊銀質的面具上,此刻,那冰冷的金屬散發著一層淒冷的光澤,便是頭上的暖陽也絲毫溫暖不了它。

穿著異族服裝的他,全身本就散發著神秘的氣息,再加上這一頭雪白的長發和銀色的面具,更是惹了人想著一探究竟。

可惜,那面具下的臉留給人的永遠不會是驚鴻一瞥了。

“天氣不錯,我隨便外出走走。”移開了目光之後,我隨口說道。

“今日是個游湖的好日子,不如,我們一起去湖邊走走吧。”錦年用商量的口吻說道。

“嗯,也好。”我答應著,隨手鎖上了房門,然後與他並肩往前走去。

來到湖邊之後,錦年倒是出手闊綽,直接租下了一艘畫舫。我不禁感嘆,這劉瑾常年貪贓枉法撈的缽滿盆盈,連著手下的人也沾到了油水。

坐上畫舫之後,聽著遠近飄渺的歌聲,我微微一笑,問道:“你如何不喊上一個唱小曲兒的?就這麽幹坐著,不會覺得無聊嗎?”

“不會,有你在呢。”他說著,挨近了我幾分,道:“從前在杭州的時候,我們兩個也經常泛舟西湖的,只不過經常因為一句話的不和而大打出手,搞得整片湖面都不平靜。還記得有一次,你趁我不備將我踢進了水裏嗎,我那時不慎搞丟了面具,浮上來的時候立馬被人嗤笑成醜八怪,而你為了替我出氣,竟把他們全殺了。”

我面上一僵,道:“我可不認為這是值得回憶的事情。”

“如何不是,起碼經過那一件事,我突然發現你是在乎我的。”錦年說著,試圖將我攬入懷裏的時候,我趕緊往一側挪了挪挪身子,道:“此一時彼一時,過去的,便不提了吧。”

他的手一僵,接著笑了笑,道:“不信相愛了一場,你真的一點也不在乎我了。”說著,在臨近另一艘畫舫的時候,錦年突然摘掉了面具,露出了那深可見骨,醜陋非常的一道傷疤,然後沖船上正在嬉戲的公子小姐們笑了笑,說不出的猙獰而可怕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說好的三更,別錯過!這是第一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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